此身不向今生度,更向何生度此身?
----從人身難得談起
西文
小時候,常聽繼母說:「做人真苦啊!下輩子不做人了,做豬就好了。」我那時還不曾聽聞佛法,但心裏總不以為然,做豬有什麼好?吃吃睡睡真是豬的快樂嗎?最後還不免要挨一刀的!如果豬知道自己的命運,大概不會說:「做豬很好啊!又吃又睡的。」
出國後,來到了一個湖光山色的大學城,每到春回大地,千樹萬樹梨花開,眾鳥啁啾的時候,不禁令人興起願做一隻無憂無慮的小鳥的念頭。小鳥果真無憂嗎?仔細觀察,它無時無刻不全神警戒,戒慎戒懼,鳥類學家說它枝頭高唱,是在保護自我的地盤,警告其他的鳥不許越雷池一步!有時湖邊漫步,看見小栗鼠在湖邊林間玩耍追逐,心想:「小栗鼠真可愛啊!每天在樹林間跑來跑去,一定很快樂!」直到有一天,看見一隻死在路邊的栗鼠,嘴角盡是血跡,一群烏鴉正爭啖它四分五裂的身體,才發覺到:「小栗鼠也不可能快樂,要躲避更大動物的追捕,要收集食物,也是很辛苦的」。
就業後,看到周遭識與不識之人,多數為了財富汲汲營營,樂此不疲。好似擁有了財富,就擁有了快樂,而名譽、地位似乎也隨之而來了。當今社會可謂財富掛帥的時代,財富的確可以提高物質上的享受,但欲望無窮,精神上仍然苦惱不堪。富甲一方的人,財富也帶來了負面的後遺症:交友動猜忌,外出怕搶匪,兒女怕綁票。財富的累積永遠不足,追求財富之人,錯把苦事當樂事,就這樣揮霍了生命。一位朋友在股市狂飆的時候,每天報告財源滾滾而來,據他自己說很快樂,但觀察他每天的行為,兩眼瞪著電腦,患得患失,心情起伏波動不已,何來快樂之有?在痛苦中而不自知,可悲復可憐!
學習佛法,如果細心深入觀察和體會,就會發現,表面上看來快樂的人或事的背後,各有其深刻的痛苦和困難,所以,佛揭示了人生是苦的道理。四聖諦第一聖諦是苦聖諦,而明白苦諦也是修學佛法的開始。
然而,明白苦諦並非如筆者不時遭遇的一些佛友,苦著長臉,開口閉口喊道:「業障重啊!人生苦啊!」學佛愈學愈難過,法喜何處尋?佛說人生是苦是一個很深刻的體會,苦,是一種不圓滿的感覺,有情眾生對自我身心和外界有一種根深柢固的執求,希求圓滿,企盼永恆,可惜,世間沒有那樣東西,求也求不得,所以說苦,並不代表人生的一切都令人難過,相對的快樂還是存在的,而學佛本身就以自身和眾生的離苦得樂為究竟目標的。
什麼是究竟的快樂?佛陀曾說:「人生難得,佛法難聞。」得到人身又可以修學佛法,是天大的樂事。佛陀教導我們真實地認知諸法都是因緣所生,既是因緣所生,就沒有絕對的真實或永恆不變可以執取不放。但多數眾生為著虛幻、變易、無常的東西爭來搶去,又笑又哭,又叫又鬧。如果能有苦空無常的認知,就可以依法按部就班漸次修行,解脫我見我愛的束縛。
學佛是可以離苦得樂的,人身是可以修行的,並非所有的動物都能有此機會,也非所有得到人身的人都能覺悟而修習佛法。「人身難得今已得,佛法難聞今已聞」,兩者既俱,務要正勤精進,努力修行,切莫空過了生命,方能從種種執著中一步步走出,學習放下--一事放下,減少一事的痛苦,十事放下,減少十事的煩惱。把握此一千載難逢的機緣,放下再提起,提起再放下,心無掛礙,謂之人生之至樂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