能明能平能通攝

佛曆二五四二年春節於莊嚴寺講

仁俊

     今年「春節」清晨,和諸位在「佛日增輝」中結法緣,象徵著我們誠懇學習、體究、致力於「常轉法輪」。法輪的代稱--光輪。釋尊從無上「勝智」中詮演出世的緣起正法,這個世界中的有情--「人」,才開始從緣起的聞熏中,理會到生死漏行與無生寂證的所以然。最清淨的光--「無生」,泯除了種種相對的矛盾,徹覺一切無著的平等,到達心明境明的默融和諧。通常說「明心見性」,由於解釋的見地不同,易於引起正反之諍。我認為:說為明心明境,也許較易理解根本佛教的:色心相依;本教雖有諸法「由心」的傾向,卻也特別注視(身)境的重要性:四念處「觀身」為先,即顯示本教是明身明心並重(佛陀所說的觀,著重於攝心觀身為境而開始)。

  佛法與世法不共處:徹達之明。學佛法,最須著力處:把著而投入此徹明中去!佛法學得、做得活力與通德具於一身的人,莫不從徹明中透顯出來。心的對象--身,修學的歷次,不論小乘或大乘,都從觀身開始(請注意:三乘共持而必持的五戒,特別著重身語的淨化);大乘佛陀的「十八不共德」中,也是先從「身無失、語無失、念無失」開始,足證一切佛法不僅明心,也要明身。因此,學佛法首須觀身,深觀此身「無常、苦、空、無我、不淨」,無常觀等伏遣了身的愛染、執取,身語淨正得不再累心;心,在無常觀等的察照中,自然也不累身了。「行業」所感的五蘊有漏報體,生滅相續中的「異生」,受了惑業的逗唆,活躍中造作的一切,總不外由「觸」而「受」而「愛」......,這樣的觸--「無明觸」,活在無明觸中的一切異生,真箇如「羝羊觸藩」--進退兩難。學佛法,就是立志從今生學到決定不退;憑這決定不退作根基,為法為人的言行,才的實得不冒不誑。理,印持得一念不忘,直截截地循理起念;念頭上刷清了自我體面,儘將佛法體統維繫得方圓整足。身心向佛法整體著眼、著力,著久了,深了,真了;真得明正成片、成形;從明正成片的法念中,樹立著永不倒卻的佛法與人格形象。內斷覬覦而外絕狂倖,內觀與外現的理則,外行與內觀的智準,就不會脫節或矛盾。佛法中純粹之明,全從這不脫節不矛盾中體驗、體印、體顯出來。

  明得明增直上,做人,則探得出大頭面,抹脫掉異生雜面孔;為人,則豁得開寬心量,投得進諸佛空(闊)法海。學佛者,能把人帶上大路頭,跳得出險峻關卡,振得脫安逸窩窟,邁得入苦難世界捨身心、瀝肝膽、揮血汗的,總是先從法空智海中優游而融廓得透底越邊,永遠地不停步,不失念,不捨(正)法。正法成為心目中惟一的無上瑰寶,從正法中探究、體觀佛德,從體觀佛德中引發傾注賢聖僧的景仰。從這種心目中體觀、景仰得最極精誠,精誠中精進得陰私絕情,戲論泯見,真實行與畢竟空契應得成為一(無極、「無元」)心,一(無得無失)行,整體三寶便不離整個三業。修學,切實的說,就是活在、做在這樣的整體、整個中。理會到這樣的整絕不能分離,我們絕對的信心、願行,才會從相對的一切中,消遣得不受纏、不落套,真得不二,淡得無著。

   有了這番消遣,道業止歇了(有漏)行業,學的能發力,行的能發心,就沒有悵惘、徬惶之感了。從此,身心中困惑便解除了。眼前看得通透,心底蕩得清廓,瑣細氣息與曲僻象態,抖落得一概沒分,離卻外小相共的實體執,淨豁豁地體觀得安和正平。約離的實際知見說,與空相應得了無偏倒,也與有相成得毫不斷邪,總是一味從緣起中道而立論、而作事、而持(身)心。從無得行展衍出的無量心,由無量心遣泯了無戀無厭的凡小根性,從容端健地直趣無上菩提,廣度無量眾生。這樣的直,直得直離凡小;具有這般直離的弘誓、健氣與逸興,身心消歸於佛法,膽概涵護著世界,面對的是諸佛與眾生等觀。諸佛圓證的究竟法界:「畢竟空」,體認瞻思諸佛的一切,就得全心全神貫注、契入畢竟空,從畢竟空而深觀緣起的世間--有情,肯認了眾生與諸佛共同的「理性」--「自性空」,畢竟空印悟得消融了自性執,自覺得不沉空、不逐有,依空而行幻有,導(如)幻有(情)而趣真空,身心則成為真空幻有的總匯源,幻有與真空交融無間。空呢空得盡脫情見,有呢有得廣造因緣,從無盡因緣中離卻了一般慮緣(心),任何「罣礙」與「恐怖」、「佳麗」與「冶媚」,都不為其敗壞或誘吸,這麼離得落落了了的,才會安得永遠向諸佛學習,真實與眾生「同事」。

  人類中安穩得最安穩者,莫過於佛陀。學佛法的目標:學到像佛那樣的安穩。與正法化為一味、一體的佛陀,應對與接引中的一切態儀,總是那樣的從容而澹默,聽他說的、看他做的,都蕭然得不落緣起法相,什麼都「分別」不上,擬摹不到,祇能勉強說太安穩了!我們必須契領了「自性不可得」,空性中化融了自性,法性空與身心幻超越了凡夫的隔與二乘的了,行空不証,行假不捨,與空假相應的智願,的的切切安穩得不耽安佚,危迫得不受危驚,死活不掛念頭,佛法直現眼前,如此的安得落,才真箇發得開!

  安得不悶不躁,發得必舒必廓,舒廓得朗泰輕(惱刺不介意)和(忍化不努目),內內外外都豁消得不落對峙,處人處己就平易得非常自然。學菩薩道,懂得從平易中遷就眾生,從平靜中化解自己,化解得凌越相對,涵養的厚而溫,照護的真而充--微無不至,大無不盡,憑著如此的二不做開去、修上來,「成熟眾生」的德行,「成就自己」的功候,則處處加緊,時時提牢。暗地裏觸不著我,明地裏為得了人,為得與「真實我」接不上頭,遮不了眼,為人的平等心,就從此平實得日見其平。菩提心就從這樣的日見其平中層層擴開,念念增長,趣發得永不休退的。

  大乘行--無盡的進修,無上的邁越,無量的濟度,對面的直以諸佛作証,眼見的痌愍眾生籲苦;作証的諸佛直現眼前,眼底的我不見了。就這樣,畢竟平等的無量佛德,才開始多少有些領略、啟發、貼入;貼入得越發緊切,體見到的畢竟平等直從觀念透入行為,諸佛踐履的淨脫腳跡,就能漸漸地跟上去。活躍得不落伍、修練得不隔群的,總是從群體中體認到群體中的空性--「理性佛性」,深知自己亦不離此空性,將個己空性與群體空性看為無二無別。真空觀不離起心動念,接人待物中的一切,就敦厚平柔得有分相似的佛德。作為得能永恆地見人見佛者,無不從先有幾分相似的佛德開始的。

  一切淨業、淨力所積累成的佛德,日常中體握得緊扣細致,非常中繫注得虔現深覿,身心臨對與承當的,則一概操持得不盪搖、不變節。做人、為人,真能而永能成為人潮中的「中流砥柱」者,形象上流露與意象中涵襯的,除了佛的力與法的光,勢位與利名都淡化得不掛齒,不擾念。由此,世法上作為的沒沾染,佛法中了知的不僻側,觸事觸處不離「諸法實相」,實相(觀)中對一切幻象觸悟得透明透底;透得能忘我而不忘世人,人與世就看為與自己不可劃分,不想劃分。以此而形成的時空觀行,就成為無時限無空際的「普賢行」。懂得發心學習總持佛法,肯得捨心(不落計量)練達總為世法(進化)的,一開頭,便這麼自勵、自荷、自致的。

  菩薩行者的特見與卓行:時間把緊得不放鬆自己,空間開放得盡察照眾生,盡可能的以時間拓闢空間,奔波於空中成為一切有情無代價的「走使者」。義務使命與道德天職,化為念頭的呼聲與激情,日以繼夜的以智思貢獻而啟迪時代,導正時(弊低)潮,成為無限時代的巨眼。以慈行關注而體恤眾生,荷代眾苦,化為無量眾生的健膽。巨得極平凡而與時俱新,健得極正常而與(佛僧)眾同善。法智中透悟得深,悲願中踐決得摯,具有如此的巨眼與健膽,生死中才能矚持得不昧不忘,昂然「求化」無了極。

  有所持而無所著的根機,看觀在心眼中的佛法與作為於因緣中的世法,從相對的正常俗諦中,善巧得即俗諦而體達真諦,憑真諦即於俗諦中修培一切福慧;將真俗培持得稱勻等平。不急了不疾成的承前啟後者,總這麼沉穩而銳堅。持得絕意地捨卻真常我,從無常的假名(我)中探頭露面,以無貪治常倒,以無畏離我脅--最極嚴重的威脅莫過於自我,解除了他,無常而「非斷」的因果觀,無我而有為的因緣行,才建立得能持;而持得平衡廣遍。學佛法,從聞持中一天天深解「諸法無我」,正思中盡從無我出發、體照、印決,語默寢饋中都忘不了,用得上。正法--勝義觀「伺察」得能伏「自家知見」,正見上沒有自我影翳,正法中觸會的,豁悟得透消昧盤,眼著與心措的,就離不開勝義觀的擇攝,攝得不濫不邪,能淨能正而能廣,思路暢通而念力清晰;清晰得不撥俗諦而攝其正,不背真諦而察其空,正與空交相觀行得直通直見,內無滯壅而外絕滑墮,法義的總持力,就不離開念頭意底,注貫於日常一切中(約凡夫說,一般的相似聞持)。

  從聞持的念念繫續中,形成心腦中流流注注的盡是法慧;正法成為淨慧的觀境,淨慧化為正法的行門;這樣的觀境與行門,一味一道地導照三業,導照得光力不斷而淨圓,菩薩的法身與慧命,是這樣由聞持而絡繹臻於總持,由總持而充溢著一切福慧所獲致的。這,我們得覷緊啊!

  勤進中不忘總持正法的學者,攝持在念頭的正法,不再浮掠、隱約或離卻,所觀的正法印象則必然從能觀的意念上體現得不昧不倒。至此,肯認得:法怎麼開示的,心怎麼領悟的,相順相印得的歷切入,這即是一般說的法智相應。

  從修學深度說:一般人體達不到這般相應,但是,知道、肯得這麼著緊學、落實修,內察照而外(表)現(作)為的,也就與佛法觸會得日近日明。佛法學得從世法上做得清醒、利落,盡讓世人看得簇簇新新的,總是將佛法表現在現實中。最真實而究竟的佛法,理論的闡弘固極重要,而事相的表現(包括智啟與慈懇)尤其急需。所以,佛法的流行與感召世間有情,從無我體現中進向透露出無私的為人表現,全憑著無量悲智的擴充。無極的菩薩行與無上的佛陀德,就是從這樣的精神與底質中,全盤發揮、發達而圓成的。

  修學中勘練而導達的標徽,就是憑這樣的精神與底質。流行於人間的佛法,「法輪」能直接或間接轉入眾生身心中,都由佛弟子的清淨三業所使然。不孤負諸佛「囑累」的佛弟子,心念中惟一注重的乃是這正法,從念頭體現得無間,眼前表現得無倒的,這才成為不負佛、不誑世的純正佛弟子。  

  純正得成為自依、自發、自覺得死活一如,安危一道,則能成為佛法中的健者,世法中的(絕對)勝(利)者。大乘行者最重視的:莫可屈之健與莫能敗之勝。學大乘學,練在、踐在這麼種勝中,從智光中徹底空絕了「真常我」,任何威脅都鎮泰得不被驚倒,佛法明持得當前顯現、証印,法之大用就這麼見出的。從慈德中結緣為足了(如幻)眾生,任何愛染都淨正得不受牽制,世法遍涉(歷)得觸處坦豁脫拔,法之大力就這麼起效的。這樣,又顯出大乘的另一個特徵;通!大乘行的命脈與精神;上通諸佛,下化眾生,從相對中通得了絕對的通,這是大乘者超越凡俗外小的惟一弘願勝智。久學深行而遍攝(精汰)的大乘道,忽視了這樣的通,就沒有我們的分了!

  佛法的學與行,能明能平能通攝,三法印明得、見得不離心頭眼前,步步念念直向三解脫門,理會而透越二乘解脫,直趣大乘解脫,從大施--「三檀等施」中--永無休止的敬施而普施一切有情,將受施者視為「勝解脫者」,也視為能使吾人趣證勝解脫的親因(引用「大丈夫論」意)。學行中具有三檀等施的器量與發趣,從捨物、捨法而捨得絕不倦畏,遍時空而超時空的勤進、揚化,揚化得化融了我法二執,我們才步步念念的能明能平能通攝。一年的開始--春節,有機會在佛日增輝中與諸位見面,謹祝願諸位,並策勉自己:共同在能明能平能通攝的努力中,獻捨身心,誓不退轉,學習常轉法輪。

  三月十二完稿於新州同淨蘭若驚危室